私令

百无禁忌,诸事皆宜。
封面和背景都来自我的宝贝@王铁牛之母

白水


第二天◎白水


@林中遇【暂退】 




你是宿醉之后,摆在我床头那杯白水。



肖战在梦里参加过无数次王一博的婚礼。

美丽动人的新娘,觥筹交错的喜宴,来祝贺的亲友堆着满是祝福的笑脸,他站在那些人中间,看王一博摩挲手上的戒指重复念着一首诗。

他嗓音低沉沙哑,一字一句如同地狱深处来索他魂魄的鬼魅。



一月,你还没有出现

二月,你睡在隔壁

三月,下起了大雨

四月里,遍地蔷薇

五月,我们对面坐着,犹如梦中

就这样六月到了

六月里,青草盛开,处处芬芳

七月,悲喜交加

麦浪翻滚连同草地,直到天涯

八月,就是八月

八月,我守口如瓶

八月里,我是瓶中的水,你是青天的云

九月和十月,是两只眼睛,装满了大海

你在海上,我在海下

十一月尚未到来

透过它的窗口

我望见了十二月

十二月,大雪弥漫



肖战坐在距离婚礼舞台最远的一桌,遥遥朝他敬了一杯酒,于丛丛掩映的玫瑰中间无声落泪,最后起身走了。

即使是在梦境里,那种令人心悸窒息的感觉依旧清晰可寻。

林白的《过程》,是他这么多年来最爱的一首诗,分手那天,他把这首诗誊抄在纸上塞进王一博手心,被对方圈进怀里伏在耳边翻来覆去一遍又一遍地念与他听。

他说王一博,你将来如果结婚了,千万不要告诉我。

王一博顿了很久才答他,好。

那日醉酒,在与天地周旋的朦胧间,肖战仿佛从他声音里听出了几分哽咽。



后来彼此的境遇如同大刀阔斧,将儿时老旧四合院劈成无数碎片和一捧一捧的黄土,随着醒目的“拆”字一道,被丢进时光的熔炉当中,但在依旧清晰如昨的记忆里,肖战记得,王一博家的院子里有一棵高耸的桑树,一到夏天,王爸爸就会在树上吊两个秋千,喊肖战到家里来玩。

桑葚清甜可口,多得一个夏天都吃不完,王妈妈惯常爱留他在家里吃饭,做他最爱的水煮肉片。


肖战打小长得就漂亮,大眼睛忽闪忽闪的,笑起来脸蛋圆圆眉毛弯弯,活像年画儿里跑出来的小丫头,又喜庆又好看。

王妈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,抱起来就不愿意放下,跟肖妈坐在一块儿择菜,她沉沉叹了口气:“你这生得要是个姑娘,这儿媳妇我说什么也得跟你定下!”


后来这话不知道被谁家的小猴崽子听去了,一传十十传百,小学六年初中三年,逢人见了肖战就跟王一博说,快看!你媳妇儿来找你了!

王一博不以为意,见肖战一言不发在一旁生闷气,又抬手戳了戳对方气鼓鼓的腮帮子问他:“干嘛啊你。”

“他们说我是你媳妇!”

“说就说呗,你还能真是啊。”


青春期的男孩子,自尊心强好胜心也强,肖战几乎是想也没想脱口而出就呛回去一句:“我就真是了怎么着!”

王一博一怔,脸“唰”地一下就红了。

“真是就真是呗……”


打那之后,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变得微妙了许多,王一博会在上学放学的路上主动接过他的书包,早餐给他多带一瓶牛奶,坐公车人多,他就一手扶着吊环,另一手扶着栏杆将他圈在胸前。

彼此谁都没讲过在一起,但王一博理所当然地做了超脱朋友,发小,哥们儿身份以外的事情,他从小到大话都不多,是实打实的蛮干派。


高中的时候他们不在一个学校了,肖战喜欢画画,成了艺术生,课业负担也少了一半,他彼时出落得越来越好看,身材高挑,人也温柔,全校喜欢他的小姑娘多得不胜枚举,书包里的情书被塞得满满当当,他惯会在回家之前处理干净,偶有漏网之鱼,被王一博发现了就会和他赌气。

情书这东西,他收得多写得也多。

脑袋埋在课桌上高高堆砌的书山后面,写给王一博。

可他一封都没有送出去过。


他不知道,王一博也给他写过。

他是不想送,王一博是自觉拿不出手,觉得字太丑,觉得纸普通,觉得词藻不华丽,他知道自己写的那些在肖战收到过的情书里并不出挑,无数次懊恼地将纸揉成一团再摊开,最后都摆进柜子里面落锁。

锁上了少年桃红色的迷恋和爱意,那是他全部的隐秘心事。



他忘了他们是因为什么吵的架了。

可能是工作后的琐碎压的人喘不过气,可能是越来越多的人看向他们的目光带着审视和暧昧,也可能是肖战去相亲,被王一博质问的时候他脱口而出的那句:“你给不了我未来的王一博,我们不可能一辈子这样……这样见不得光。”

王一博妥协了,他抱着肖战念了一夜的诗,然后听话地离开,自此再没出现。


生活里消失了一个无比熟悉的人是种什么感觉呢?二十多年形影不离,肖战形容那种疼,像砍掉了惯用的右手。

他顺了世俗的势,交往过两三个相亲对象,那些人在他生活里来来去去,各有各的浓墨重彩,唯一遗憾的是,他没有办法对她们付出热情,也说不出什么漂亮情话。

于是她们离开的原因也极简单——你不爱我。


后来他爱上了喝酒,在无数个城市中间周转,对过往避而不谈,他喝醉了总能梦见王一博结婚的画面,他在他的梦里,人生已然完整。



多年以后故地重游,那棵老桑树被砍得只剩下个墩子,四周高楼林立,肖战坐在树墩上面逗弄脚下的蚂蚁,一抬头就看见了王一博。

对方比想象中还要冷淡,他尴尬道了声好巧,擦肩而过的一瞬间,被王一博拽住了胳膊。

“去喝一杯吧。”王一博这样说。


中间发生了什么……肖战断片忘得一干二净。

他在家里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,床前摆了杯白水,他随手抄起,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口才舒服一些。

王一博端了碗黑米粥进门的时候把肖战吓了一跳,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对方为什么在这里,一扭头瞧见桌上有几封零落散开的信,慌忙将它们收进怀里。

“你动我东西干嘛!”

“抱歉,我看到写了我的名字。”

大概率是前两天收拾旧物的时候翻出来忘了放回去,顺手放在桌子上的。


几年没见,王一博身上多了些压迫感。

“肖战,我以为没了我你会过得更好。”他说,“可你没有。”

“都分手了,就别说这个了吧。”

“分什么手?我们连在一起都没有过。”

肖战气结:“哦,那算我自作多情,您还有事吗?没事赶紧滚,我要睡觉了。”

“我不滚。”

“……”


“肖战……我,我当初从来没有好好问过你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,所以我现在想问问你……我想问问你……”



“愿不愿意跟我在一起?”



“我想陪你走完那个《过程》,从四月蔷薇,看到大雪弥漫。”



肖战笑,见他无比认真的模样,又敛了敛神情。

“我考虑考虑,给你个安排个实习期。”

“实习可以,工资照常发就行。”

肖战一瞬间瞪大了眼:“你搞错没啊王一博?是你在追我!你还想要工资!”

“要的。”王一博走近了两步,居高临下在他嘴角猛亲了一口,又重复了一遍,“要的。”

“你……”

骂人的话没说完,肖战察觉腰间一凉,探进一只作恶的手,他抬头,那双手的主人定定地看着他,眼中是未做掩饰的赤裸爱意。

“肖战,奖金可以吗?忍了好久。”




喝过了撕喉的烈酒,宿醉后摆在床头的那杯白水,足以度平生吧……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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